远远望去,干崖梁子无限接近天空。密境曲径通幽,一株株野生古茶树竞向天门,势不可挡地闯入我们的视野。
简单的村宴在晌午的谈笑中渐歇,刀宏的陇川茶话故事醉了我的想象。一阵意外的扬风,翻动跟前的密林,然后迅速走远。
极目苍山,竹林悠然在山风中摇摆,万物的灵音渐渐在耳边清晰起来,仿佛禅宗的呼唤,沁人心脾。远道而来的寻茶人,一路跋涉加持着伟大的理想主义,身体力行,茶禅一意,初心不变。
黑格尔说:“世界上不是缺少美,而是缺少发现。”关于“德宏味”的陇川德昂族女王与古树茶的传说,伴随诸多关于茶学美学的疑问与好奇心油然萌生。
在刀宏的引领下,我们疾步若驰,穿林越岭,一路上行,首先经过一片密集丛生的灌木林带,随后进入二里郁郁葱葱的常绿阔叶林区域,终于抵达高山草甸诗意蔓延的干崖梁子主峰一侧。
▲ 陇川古树茶第一人刀宏
回望全程,道狭峻险,崖壁陡峭,即便驾驶越野车上山,也无法直道前往。车到中途,我们选择下车徒步前行,这种缘道求茶的体验,身临密林幽涧,人行登上干崖梁子,行至山坎,沿旧路绕行到主峰侧后,转现一片高山草原,视野顿时开阔起来,随视线远掠,山形走势逐渐放缓。
迎风徐行,阳光融和。脚下,荒草丛生,草坡以抒情的姿势缓缓舒展,在短暂的急坡地带,稍有乱石嶙峋之迹,草甸从此峰缓慢延展到彼峰山头,远远眺去,像是剃了边发的脑袋瓜子,个性卓然。草地于此隐匿,流动着进入山林,山林连接蓝天,天山相融,白云在湛蓝的长空中自由放任虚冲。
回望背山,干崖梁子的峰坎上,坐落着一座小牧场,屋舍简陋,柴扉半掩,门池水清,蜂巢四置。鸡鸣狗吠,白鹅长啸,一群陌生人的脚步,打破了日常的宁静,老人合手而出,凝神观望。
这里山水清朗,人情纯善,所有的自然景象与风貌,都沾染了古树茶的纯粹品韵。
跟从刀宏的脚步,横斜穿过背山的荒草长坡,在临近林区的深草坡上,迎着骄阳,亭亭玉立,一株碗口大小的古茶树惊艳现身。以为这已是此地的上品古树,但引领者的脚步瞬间打发了我的猜想。
继续跟随茶农前行,不过百步,已入林区。层林之间,每隔几十米,就有几株野生古茶树杂茂林修竹和谐生长,安然若素,根于沃土,秀于万木。
干崖梁子的野生古树茶资源丰富,它们淡然生长于海拔2000多米的山巅密林深处,植根峭林,参共天地,与世无争,尽情沐浴着自然生态的洗礼,汲取天地日月之灵气,散发着浓郁的大自然韵。
多方寻觅,成百上千株古茶树隐居于此。这些野生古茶树,小则八九米高,大则十七八米高,大有树龄超过千年者。我所见最大树的树干之粗,假使一人去抱,难以合手而围,甚至需二三成人合抱;其树冠之盛,尤似雨篷,若加以采摘,产量不菲。因此,同去参茶者,无不抚膺赞叹,为之震撼。
与我同去的普洱茶人吕建峰、张剑磊先生,台湾茶人梁祥田先生,皆爱茶懂茶之人,见此珍稀古树,都迫不急待地逐一围绕这些茶树细细观察,拍摄取样,不时发出赞许的声音。吕建峰先生谓我说:“这地方生态上好,若用此树制茶,必定山野气韵十足,大自然的味道会扑鼻而来。”
有相关资料显示,护国山野油坝干崖梁子,拥有野生型单株及群状古茶树居群,是陇川古茶树的主要栖身之所,亦是德宏古树茶的重要资源。如此上乘的生态,在未来“德宏味”的打造塑型中,必定会起到画龙点睛、举足轻重的作用。
面对一株比一株高俊,一株比一株魅力弥足的野生古茶树,我们驻足膜拜,直抒胸臆,流连忘返,如信徒一般参悟着它们的“远近高低”。从众皆被这里的生态环境吸引所,被眼前的古茶树的品质所震撼。
也就在这里,我们遇见了几位衣着民族服饰的傈僳族姑娘,她们的出现让我联想到历史上德昂族女王在陇川茶文化中的意义,以及陇川茶那种与当地女性之美同源同韵味的朴素与自然。
当我们依依不舍地走出琼林,远山之巅的连绵重翠与晴空之内的轻云流雾交相辉映,分不清混沌之间,何处是归路。辨不清是我在茶山之中,还是茶之高岑在我心中,玄妙无穷。
依托天地自然的造化,眼前的山、水、草、木、石、竹,无一不令人心旷神怡。珍惜眼前,闭上双眼,深吸一口自然的气韵,那清澈的气息顿时涌入血液,通畅全身。仿佛此时此刻,诸神降临,赐予心灵心安理得的小憩和天籁般的享受,让人堕入开阔、深远与浩淼的自然,遐想无垠。
心意具足,我们随干崖梁子的晚照和陇川的薄暮惜别。
陇川茶的韵味就此驻足于我的笔下。
“幸福属于满足的人们”,亚里士多德如是说。我修茶文,提“德宏味”,即是想为那些汗滴禾下的茶农,同时也为自己求一份源自满足感的幸福。